姜時沒有開口明說?。

看著他異瞳中泛起的殺意, 聞梨就明白他想要?什麽命令。

“先趕路，等到地下城以後再說?。”

聞梨的視線看向被蔓藤捆綁的小一，她剛剛擡手, 薄霧已經沖過去說?：“我來看管她，始祖大人。”

始祖大人身?邊有一個血獵就夠煩了?, 薄霧並不?希望這個人類的小姑娘也一直在聞梨的身?邊。

聞梨微微頷首, 知道薄霧在想什麽, 她沒有阻止薄霧，而是開口說?：“準備出發吧。”

小一順從地接受了?薄霧給?她脖頸寫上了?血奴的標記, 然?後她就被薄霧扛了?起來, 就像扛一袋大米一樣?。

“可以嗎？”聞梨問薄霧。

聽到聞梨關心自己，薄霧很高興，她點頭說?：“沒事，這點力氣?我還是有的。”

綠關切地對薄霧說?：“我們可以輪流帶著她。”

薄霧明顯感覺肩膀上的小姑娘在聽到綠說?輪流帶她時，身?體顫了?一下, 應該是有些排斥這個提議。

“不?用，畢竟是我的血奴。”

薄霧感覺小姑娘的身?體放松了?, 她輕輕嘆氣?, 這個人類小姑娘真的很好懂。

反正，對於?薄霧來說?, 只要?不?是始祖抱著這個人類女孩行動就行。

******

小一覺得自己在坐過山車，而且是不?會停地那種。

她就是暈一會，醒一會, 讓自己盡量不?要?吐出來。

每次醒來的時候，她都?會驚嘆於?這些血族的移動速度和體力。

其實小一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過血族。

她會加入血獵協會, 是因為她的父母都?是血獵，只是她的父母只會消滅襲擊人類的血族。

小一的母親曾經是血獵協會的高層, 當初淩鴻會長提出徹底消滅血族的時候，她是反對的，更加反對他拿自己的孩子做實驗。

可是，最終她被驅逐出了?血獵協會。

所以從小一記事起，她就隨著父母四處輾轉，一直到血獵協會找上了?門。

擁有預言異能的血獵看到她的存在，她擁有‘絕對傷害’的能力，可以成?為一個血族殺手。

因為她的能力，她跟著父母來到了?血獵協會。

可是母親對現?在的血獵協會很失望，尤其是看到了?‘十’的存在。

母親覺得血獵協會對強大力量的追求，竟然?扭曲到毀掉了?一個孩子的人生。

大約是母親總是說?‘十’很可憐，

所以小一就算很怕他，也並不?像其他血獵一樣?討厭他。

感覺晃動的視線停止了?，小一大腦裏的胡思亂想也消失了?。

她被放在了?地上，周圍的光線很暗，她什麽都?看不?清。

“前面都?是森林，在這裏休息一會。”

她聽到了?聞梨這樣?說?，然?後感覺捆綁自己身?體的蔓藤消失了?，她低頭看到蔓藤不?是斷裂，而是慢慢地變成?了?灰燼。

小一顫顫巍巍地擡眸，對上了?那雙赤紅的雙眸。

唰——

薄霧為發抖的小一升起火，炙熱的火焰竄起，但是都?沒有那雙紅眸惹眼。

小一猶豫了?一下，看向薄霧說?：“謝謝你。”

除了?小一，沒有人靠近這個火堆，血族身?體沒有溫感，而姜時的身?體跟血族差不?多，並不?需要?取暖。

一路都?在薄霧的肩膀上顛簸，吹冷風，如今在溫暖的火堆前，小一的思考也逐漸地恢覆了?。

她身?為十名之末，當然?知道十名之首的能力有多強，如今能夠讓‘十’完全的臣服，就代?表紅發血族的能力是在他之上。

剛剛抗著她奔跑的女血族也很強，還有這個綠發的男血族一路奔跑至今都?沒有任何倦怠的神色。

這樣?兩個強大的血族都?聽從於?赤發女血族，甚至一舉一動都?在看她的臉色。

‘十’也在聽從她的差遣。

美?麗到無法形容的容貌，如星火般的紅發，加上意念摧毀的能力。

這些特?征放在一個血族身?上，只有赤紅始祖。

如果是赤紅的血族們覆活了?始祖，那麽為什麽會收到召集令，還‘十’的戰敗和消失就都?得到了?解答。

“您是赤紅的始祖，對嗎？”

小一的話一說?出口，感覺所有的視線都?看她。

“對啊。”聞梨語氣?輕松。

果然?如此，小一吸了?一口氣?，其實剛剛她被另一個女血族稱為始祖的時候，小一就已經很心驚了?，如果赤紅始祖覆活了?，那麽血族和血獵的關系可能會有不?一樣?的扭轉。

“我曾經在書中看過關於?您的描述，不?如說?，每一個血獵都?會學習有關於?血族始祖的知識。”

聞梨理解小一的好奇，畢竟教科書裏的人物覆活了?。

小一歪頭，一臉疑惑地問聞梨：“您為什麽沒有成?神呢？”

啪嚓——

樹枝燃燒的聲音顫動在每一個人的心頭。

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人類的小女孩竟然?敢問這個問題。

血族始祖們是神的落選者，被流放到了?永夜。

這件事誰也不?知道是不?是真的，畢竟已經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?。

意念附在綠身?上的薄卿看向小一，原本?他還覺得帶著這個人類的女孩很累贅，沒有想到卻在意外的地方發揮了?用處。

聞梨微微側頭，心中覺得小一傻乎乎的樣?子有點好笑。

“你覺得我應該成?為神？”

小一眨了?眨瞪大的眼睛，似乎沒有預料到聞梨會這樣?反問她。

她其實很緊張的，畢竟對方輕而易舉地就可以抹了?她的脖子。

可是也許正是因為這樣?，她的膽子意外地大了?起來。

反正已經被血族們抓住了?，她也沒有逃跑的希望，所以在死掉之前，她敢問出自己很好奇的事。

小一有些緊張地撓了?撓頭，然?後輕輕點了?一下頭。

這位赤紅始祖真的是太過於?美?麗了?，如果世人所信仰的神是如此美?麗的存在。

她覺得自己一定?是無比忠誠的信徒，日日夜夜都?會願意向她獻上祈禱。

綠猶疑的聲音傳來：“文獻裏記載的是真的嗎？”

小一呆住了?，她向聞梨問出這個問題的前提就是這些記載是真的，但是想一想確實沒有證據說?是真的。

“真的。”聞梨說?。

薄卿呼吸一頓，用‘綠’的語氣?有些膽怯地說?：“我記得文獻裏沒有記載您為什麽會失敗？”

“失敗？”聞梨重覆著這兩個字，若有所思地瞥了?一眼‘綠’，“是我放棄了?，不?是我失敗了?。”

薄霧一臉好奇地問：“為什麽，始祖大人不?想要?成?神嗎？”

千年前，是神與人類關系最密切的時候。

如今神已隱世，血族末路，人類靠著科技創造屬於?他們的未來。

聞梨意味深長地說?：“神要?平等愛著世人。”

“您有哪怕放棄成?神也不?能放棄的存在嗎？”

薄卿問出這話之後，突然?意識到他有些太心急了?，綠根本?就沒有膽量問出這種話。

不?過聞梨沒有任何不?悅的反應，也沒有對他投去審視的視線。

只是回答了?兩個字——“自我”。

她沒有辦法放棄自我，所以拒絕成?為神。

薄卿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空了?一塊，楞神的瞬間，聞梨已經到了?他的身?前。

“你明白了?嗎，”聞梨靠近他的耳邊，“綠。”

她將‘綠’這個名字念得有種說?不?出的深意。

薄卿對上她的眸子，真切地有一種他的身?份已經被識破的感覺。

“始祖大人！”

“主人。”

薄霧和姜時的聲音重合在一起，兩個人竟然?不?約而同地從一左一右抓住了?她的手臂，用身?體隔開了?她和綠距離。

難得總是針鋒相對，互不?相容的兩個人竟然?在聞梨與綠對視時，擁有了?同一種感覺，綠奪走了?她的註意力。

姜時對其他事情都?無所謂，但是聞梨現?在是他的主人。

非常重要?的主人，她會給?予他一顆心。

如今他在聞梨身?邊的位置，他不?希望自己被別人替換掉。

姜時不?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。

但是他牢牢地記著自己的感覺，也許等擁有了?‘心’，他就能夠明白了?。

******

薄霧抱著聞梨的手臂，想讓姜時松開聞梨的另一個手臂，她冷言冷語地對姜時一頓輸出。

姜時抓住聞梨的手臂，面無表情的樣?子，好像是一個聽不?懂薄霧在說?什麽的木頭。

“我去附近看一看情況，你們都?在這裏先休息。”

聞梨覺得如果附近森林遮光度不?錯的，那麽白天也可以繼續趕路。

薄霧狠狠地瞪了?姜時一眼，姜時也不?理她，他跳上了?樹，然?後坐在粗壯的樹枝上看著聞梨離開的方向。

早晚要?弄死他，薄霧狠戾地想著，然?後從姜時放在地上的背包裏拿了?一個面包走到了?小一的身?邊。

“謝謝。”小一沒有想到薄霧會這樣?關心她，她有些受寵若驚，摸著自己不?太舒服的胃部，搖頭說?：“我不?吃了?，等趕路的時候，我怕會吐到你的身?上。”

“你叫什麽名字。”薄霧問。

“小一。”

薄霧疑惑地看向小一說?：“這是你的真實姓名？”

小一楞住了?，隨即緩緩地露出了?笑容說?：“不?是，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我真正的名字了?。”

成?為十名之末以後，所有人都?叫她，小一。

她真實的名字沒人在意。

“我叫路雨晴。”小一對薄霧露出有些稚氣?又害羞的笑容，“媽媽說?，取自雨過天晴。”

“很好聽的名字，我叫薄霧。”

小一微微側頭，看到風拂過薄霧暗紅的短發，不?是始祖那種耀眼的紅，而是一種沈靜的紅。

“看著薄霧小姐還有那位始祖大人，我發現?自己對血族一點都?不?了?解。”

小一垂下眸子，揚起的唇角透著一絲自嘲，“我成?為十名的‘一’之後，放棄了?思考，只是聽從命令，因為如果思考的話，總會覺得可怕。”

“什麽可怕，跟血族戰鬥嗎？”

薄霧問得漫不?經心，畢竟旁邊只是一個剛剛成?年的小女孩。

小一低聲說?：“會長對待血族的態度……我覺得不?可取，因為血族已經做出了?改變，開始服用鎮定?劑，最重要?的是，如果血族消失了?，血獵怎麽辦？”

薄霧說?：“你們血獵就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了?吧。”

“正常的生活中可沒有我們的位置啊。”

小一輕輕笑起來，雙眼註視前方燃燒的火堆，火苗仿佛跳躍在她清澈而單純的眼中，“擁有異能的人類跟普通的人類是不?同的存在，人類不?止會排斥異族，面對同類也不?會手軟。”

薄霧沒有想到一個剛剛成?年的小女孩會想得這麽深刻。

沒錯，如果血族全滅了?，那麽被制造出來毀滅血族的血獵也失去了?價值。

看似是血獵在毀滅血族，同時也是自己在走向毀滅。

“薄霧小姐，你願意共存嗎？”小一試探地問。

“這不?是我可以決定?的，而是始祖大人，或者是我們赤紅一族的首領。”

薄霧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，小一有些失落，但她是一個很樂觀的孩子，轉念一想，薄霧也沒有否決共存。

如果薄霧對於?共存非常厭惡的話，一定?會否決她的話。

薄卿看著並肩坐在溫暖的火堆前的兩個女孩，一個是血獵，一個是血族，可是偏偏她們的身?影是那麽平靜而柔和，仿佛真的能夠找到共存之路。

他沒有想到在如今血獵協會對於?血獵的教育之下，竟然?還有這種想要?共存的血獵……

可是，一切都?在走向毀滅。

感覺姜時的視線突然?看向自己，薄卿背脊一冷，耳邊傳來聞梨的聲音：“怎麽了?，綠，你看起來心情不?太好？”

什麽時候，她什麽時候回來的，什麽時候在他的身?後。

剛剛那個血獵的視線看的不?是他，而是聞梨。

薄卿轉頭，動作有些不?自然?地僵硬。

他安慰自己，畢竟是意念附體，肯定?在感官方面不?如自己的身?體。

“我沒有心情不?好，只是有些累了?。”

薄卿垂下眸子，臉上擺出有些怯懦而不?安的表情，仿佛對於?跟赤紅始祖對話這件事非常緊張。

“那你好好休息，別露出這麽嚴肅的表情，好像心情不?好一樣?。”

聞梨溫和的嗓音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，仿佛湧動的涼水直接冷到別人的心底，“就算是心情不?好，也要?學會自己解決，因為啊……讓你心情不?好的事情會有很多。”

薄卿露出笑容，眼底幽暗而空洞。

她是如此的傲慢而冰冷。

不?過想想也是，她為了?‘自我’而放棄成?為神。

證明在她的潛意識中，什麽都?沒有自己重要?。

只是不?知道這位始祖大人準備什麽時候揭穿他？

如果她能親手殺他，那是對他來說?，簡直是最棒的結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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